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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读丨一个妈宝男的自我觉醒

网上时不时会有一些关于妈宝男巨婴的讨论,我时常在想,作为独生子的我,是妈宝男吗?

今年,我有了答案。

以往过年我都是跟爸妈一起住,今年过完年搬到了新家,没有了街坊邻居的串门,难得的清净。

元宵节的时候,我妈打电话说大家要一起过,我想了想,一来前几天我偶感风寒,刚缓过劲来,怕传染他们,二来我明天就回上海了,想把屋子通风之后再让他们来。我妈看起来有点失望,但看我很坚决,只好同意了。

挂掉电话,我忽然意识到,从妈宝男到自我养育,我完成了一次精神断奶。

我是妈宝男吗?很多时候,是的。但回望成长经历,这顶“桂冠”戴在我头上并不是严丝合缝。叫我妈宝男我是拒绝的。使不得,万万使不得。

我从小就不在家门口上学,三年级开始,每天骑车二十公里,往返乡间土路去镇上的小学,哪怕阑尾炎发作,也要捂着肚子艰难骑行。那些深深浅浅的车辙里,积攒了过早启程的独立,也磨练了我的意志力。

十二岁那年,自行车在暴雨中爆胎,我推着它在泥泞中跋涉两小时,湿透的校服贴在背上。高中住校,一周没回家,加上刚军训完那叫一个苦,十分想家,那是我第一次面临分离焦虑,周末回到家就放声大哭。不过这次之后,我仿佛提前完成了成人礼,渐渐习惯了在外生活,也培养出了很强的自理能力。

现在想来,被迫早熟的那些年里,藏着爸妈对我最有智慧的关爱。

这些年,我在上海生活得很好,一年到头不点外卖,家里也没那么像猪窝。我想我算是很幸运的人,正是在外漂泊多年,让我有机会在一个无依无靠的环境中,逼着自己尽快完成社会化角色的转变。正因为举目无亲,无路可退,我只能逼着自己去面对。

成年后的漂泊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出逃。假如一直在老家,心理上就会产生依赖,加上爸妈也不懂科学育儿,缺乏边界感地百般呵护,我可能到现在还是一个巨婴,事事都要依靠他们。背井离乡的确能让人快速成长,回望这一路走来我的进化,我对爸妈只剩下感恩。

我忽然想到,为什么我们那么反感父母的唠叨,不希望他们过问我们的生活呢?或许是我们渴望独立行走,却又被他们剥夺了行走的自由,禁锢了独立前行的双脚。我们言辞激烈地抗争,仿佛稍微一心软妥协,他们密不透风的关心就趁虚而入,把我们的独立宣言撕得粉碎,把我们变成他们的提线木偶来控制。

可如果同处一个屋檐下,我们就没有办法独立。从这个意义来说,年轻的时候远离父母,是改变命运的关键。很残忍,但很现实。

前些年我跟爸妈也和很多人一样,一言不合就争吵,一度让家庭关系非常紧张,甚至好几个月都不联系,现在想来,那还是我妈宝男的一面。把自己过往经历的伤归咎到爸妈身上,不直面、不解决问题,习惯推卸责任。这是多年养成的路径依赖。

我想妈宝男不是什么都听妈妈的这么简单,也不以性别区分。所有没有精神上断奶,不积极主动解决问题,凡事向外求而不反思自己的人,都是妈宝。

真正的觉醒发生在去年,我下定决心把自己重新养育一遍,而今年过年回家,是检验我养育成果的契机。以往在家,我沿袭了多年的“衣来张口饭来伸手”,这次在家这些天,我说得最多的是“我自己来”,我也开始让家里各个成员有了明确分工,谁拖地谁炒菜谁洗碗,各司其职,谁都别闲着。

我意识到,既然他们的认知固化了,我能做的就是不再寄希望于他们改变,而是提升自己,主动推动来完成这场精神上的断奶和分离。当我情绪变得非常稳定之后,我发现爸妈也被带动了,变得更有边界也更尊重我了。

心理学上讲“分离个体化”,原以为要经过旷日持久的抗争,没想到当我在精神上挺直脊梁,爸妈竟然默契地体面退后。偶感的这场风寒,和元宵节这通电话,好像剪断脐带时最后那抹血痕,让我们都在疼痛中学会,真正的亲情不必以共生绞杀为代价。我们要打破的,是代际传承的温情枷锁。

那些被我们称为“唠叨”的话,何尝不是爸妈未完成的自我?当两代人都勇敢松开相缠的根系,生命之树才能各自向着阳光生长。

成年人想要真正变强大,就要狠下心来,不要习惯成自然地贪恋父母的温暖,也不要“惯着”父母,而要主动完成精神独立的成人礼,设定边界,坚定地走自己的路。或许,让各自都独立才是真正的孝顺。而所谓成长,就是含着泪把脐带“织”成风筝线,让爱在恰当的距离迎风招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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